“涛啊，给我来一杯八二年的可乐，要冰镇的——”
“还有城管局刚逮走那家灌饼，加俩蛋。”
范闲躺在病床上用腐朽的声带发出微弱的声音，而林涛又开始庆幸局里把他枪收走了，不然他真的很难保证秦明的生命安全。
李大宝在隔壁床上吊盐水，跟着闹腾：“我的加肉松和热狗。”
他上哪儿去给这俩倒霉孩子买，大清早刑警队长找城管局局长要俩灌饼像话吗？
“不是，我说大宝，人老秦受的枪伤，你一感冒搁这添什么乱？”
李大宝理直气壮地从给秦明的果篮里摸了一苹果：“我这不是怕咱秦科长孤单吗？”
范闲也没管她，捞了一串葡萄丢给林涛：“这玩意儿拿走，看着糟心。”
因为没能在此次行动中英勇负伤而惨成保姆的林涛反手往范闲脸上砸了个纸团，他算是看明白了，秦明哪个人格都是嘴硬心软纸老虎，发威也是Hello Kitty猫。
范闲下意识一甩手，那团柔软的卫生纸就顺着力道砸碎了窗玻璃。
“那什么，林哥，这种情况，它报销吗？”
林涛往后退了三步，缓慢地露出一个微笑，冲他摇了摇头：“抛物行为致人死亡，则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并依法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如果抛物行为致人损伤，则依法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万幸，碎玻璃既没有伤到人也没有伤到车，只是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让护士相信这窗户是床上那个笑得又乖又甜的崽砸的。
“他伤才刚好，下地都困难，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林涛看着护士小姐姐那欲言又止中带着鄙视的眼神，觉着六月飞雪。
不过，他去解释的时候，秦明没有趁机跑路，他就已经很——
“李大宝，秦明人呢？那么大一个人你看丢了！”
李大宝感觉自己挺无辜的，她就没明白为什么林涛出趟门那么会儿功夫，还要让她看紧一个腹部中弹奄奄一息的伤员。
尽管现在，一眨眼的功夫，那个伤员待的地方，连根头发丝儿都没剩下。
“他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故吧？”
李大宝虽然不是很了解现在这个秦明，但秦明这两个字就很安全。
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份。
林涛拿了个苹果，把它当成秦明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就是个行走的事故。”
范闲最讨厌的地方，医院永远排在第一名，最讨厌的味道，消毒水永远排在第一名，能忍到伤口愈合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了。
他也没有回家往林涛枪口上撞，自己找个商场把病号服给换了。
“小明同学，有没有觉得自己容光焕发？”
秦明看着镜子里那个人，觉得自己快心脏病发了。
“范闲，你知道你和一般人相比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可爱特别帅？”
“一般人大脑含水量是百分之八十，你是百分之百。”
范闲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薄毛衣好把纱布固定住，配着工装裤和夹克，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没忍住又往马丁靴里塞了一把刀。
今天这么个大好日子，不如——
林涛还没有出医院门，已经有同事把监控视频发过来了。
“林队，你看看这是不是秦科长？”
很好，还知道自己有伤，没上树没翻墙也没有和时间赛跑甩汽车一脑门灰。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回警局？三番两次从警局跑路的不是他自己吗？
天知道医务室那边一直在申请换防弹门，要求统一配置防弹衣。
而且心理咨询室门口还特意挂了牌子，上书五个大字“秦科请绕行”。
范闲当然是为了去见见那个和李云睿天生一对的水池子，顺便找人问问什么时候他哥能官复原职，老不上班，他总觉得不太合适。
秦明实话实说：“你不上班，可能是对他们工作的最大帮助了。”
范闲压根不管他在那儿泼冷水，咚咚咚就往楼上跑，充满了工作热情。
“还在重症监护室？”
似乎踢碎水箱的时候，那女人确实是气得喷了一口血晕过去了，没想到这么脆弱，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在这之前，你还把她踹到墙上去了，起码是个脑震荡。”
秦明毫不留情地把他避重就轻的行为指了出来，而范闲表示无视。
“恢复工作？小秦啊，你这个心情，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是——”
“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没活干吧，总有点手痒，想找点什么东西剖一剖缝一缝，哎，我看您这肌肉练的不错，漂亮啊。”
“……明天来上班吧。”
范闲叼着棒棒糖往外走的时候，正撞上匆匆忙忙往里跑的林涛，一伸手就把人肩膀揽住了：“林队去哪儿啊？”
“找秦明！”林涛也没工夫跟人寒暄，头也不抬奔着办公室去了。
范闲在后边朝他招手：“他刚从那边过来的！”
林涛道了声谢，跑到楼梯上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哪儿不对劲，刚才那个乐于助人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秦明，你给我回来！”
范闲本来也没走，就站在门口小卖铺那儿等他，怀里抱着两瓶还没付账的可乐，笑得乖巧又可爱。
林涛掏钱包掏到一半反应过来了：“你之前逛超市不是有钱吗？”
换了个人格，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惦记着坑他。
范闲理直气壮：“早花完了。”
虽说现在身份证、银行卡和手机都拿回来了，但秦明是能同意给他买快乐肥宅水的人吗？给他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差不多。
幸好明天就可以上班了。范闲惬意地眯起眼睛，好像看到了哗啦啦往下掉的薯片、巧克力、跳跳糖。秦明在意识海里撑着伞看零食雨，果然，他就不该指望范闲良心发现，认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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