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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昀衡跟在后面，立在门口，凡世的拜年，要与长辈叩首。
见柳冲与他招手，示意他进来，“新年快乐。”
柳冲从乾坤囊中掏出个红色方盒。
“拿着吧，师父送你的新年礼物！”叶凡修把苏昀衡瑟缩的手从袖子里强行拽出来，接过师父的礼物。
“打开看看，是什么？”叶凡修好奇的凑过去。
苏昀衡轻轻打开盒子。
“剑穗？”
剑穗轻薄如蝉，为蛛丝所造，泛着淡淡的清香。
叶凡修前几天，见师父不知问哪家仙长换来蛛丝，坐在茶桌旁编这个，原来是为苏昀衡编织的剑穗，师父一早就打算送给阿衡吧。
“之前见你的晗羽剑，未着装饰，”柳冲的剑穗不是乱送，他觉得苏昀衡需要。
柳冲见过他的剑，还与他说，不用急，慢慢来。
苏昀衡难受。
他的仙骨已定，注定与苏家祖祖辈辈一样，终其一生也拔不出轻羽剑。明月界尊这个位置，若非苏家血脉逼得灵剑认主，恐怕早就换做别家姓氏。
玉树上仙并非叶凡修这般凡人升仙，他虽为游仙，常年游历凡世，却在四仙门界出生长大，对四界各家仙门知根知底，即使如此，却也依旧能对他温柔和善，与寻常弟子一般亲近，玉树上仙于他，就如沼泽泥潭中的生出的细弱藤蔓，无边黑夜里隐隐闪烁的星辰。
“师父送你礼，谢谢也不说一声啊！”叶凡修见苏昀衡发呆，不满道，“喜欢不喜欢，你倒是说一声呀！”
师父费心编的剑穗，谁要是敢说不喜欢，叶凡修绝对当场把人揍得连妈都不认识。
“凡儿……”柳冲责怪，“不得无礼。”
叶凡修嘟起嘴，“师父您的偏心！我才是您的徒儿呢！我的礼物呢？”
他努力忍着，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多少年了，自他父母过世，被陆掌山收留在幻婴山中，从没有人送过他礼物。他日日见人脸色行事，生怕多出什么错处，惹得人不快厌烦，不敢多说一句话。他曾羡慕叶凡修的仙骨，羡慕叶凡修的天分，羡慕叶凡修骄傲与张扬，可现在，他更羡慕叶凡修有柳冲做师父。
玉树上仙要是自己的师父，那该有多好。
可他只能想想。
他这种人，身怀罪孽，有什么资格做这种青天白日梦。他该知足，在冷冰冰的仙山上，除了陆掌山，又多了两个不计较他过去的人，愿意与他做朋友，愿意成为他的长辈。
苏昀衡关上木盒，恭恭敬敬的行礼，“谢过柳前辈。”
“在这还差不多，”叶凡修继续缠着师父要礼物，“师父，你送阿衡剑穗是亲手做的，送我的礼物也要亲手做的才行。”
柳冲怎会忘了自家徒儿，翻手便多了个木盒。
“谢谢师父！”叶凡修兴高采烈的接过礼物，打开一看，是个冰雪白玉的发冠。
叶凡修长年累月的用发带绑发，不似其他仙门中人，衣冠翩翩，发束整齐。他本人混不在意，束发麻烦，有那时间，不如在九溪竹筏上躺会儿。
“凡儿已经长大了，这个邋遢模样，会被人笑话，”柳冲施法，庭院石地突出一个石凳子，他与叶凡修招呼，让他落座，手上多了一把桃花木梳，“来，师父帮你束发。”
叶凡修乖乖的坐好。
发冠是柳冲亲手师做的，取幻婴山上的玉石，灵刀细细打磨，所以才会那么轻。做这个小小的玉冠，耗费灵力甚多。
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柳冲用梳子仔细把发丝理顺，叶凡修直觉冰凉的手指时不时的触碰他的后颈，师父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了？
“束发在凡世，寓意男儿成年，成了年，便不能似孩童般无忧无虑，该想想以后要走的路，想要做什么事了。”
叶凡修对着水镜，见自己英俊洒脱的容颜，变得规规整整的，跟旁边苏昀衡差不多，师父说长大了要想想自己该所什么事。这还用想吗？凌风阁的师父们天天讲，“我知道，四界仙门弟子，责任重大，要好好学习仙术，胸怀苍生，心系天下，保护凡世。”
“天下那么大，凡世众生千万，你又保护的了多少呢？”
叶凡修想想，也是，自己也就两只手两只脚而已，还是师父提点的对，于是改口，“遇上一个就保护一个，多保护一个是一个。”
柳冲笑着理了理叶凡修的衣领，“凡儿，将来，师父若不能陪伴你身边，你且记住，做个好人，即使再难，也要做个善良的人，不求能守护苍生，只求能护的了自己，护得了自己在乎的喜欢的人，无关对错是非，但求问心无愧，问心无悔。”
“无悔……”叶凡修懵懂的认为，这个很难做到，至少现在，他已有很多后悔的事。
小时候，为了讨生活，他偷了村里孙寡妇的银子，买了两只烤鸡，一袋包子，填饱了肚子，几天都不用挨饿。可第二天，孙寡妇就抱着孩子跳河自尽。他躲在人群里，见衙役打捞尸体，听村民议论纷纷。孙寡妇的儿子高烧，连着三天，她左借右借，才给儿子凑了请大夫救命的银子，却在路上被人偷走。大夫见不到银子，死活不给给看诊。最后延误了孩子的病，烧过一夜，孩子病死。她是童养媳，无依无靠，生无可恋，抱着已经死透了的孩子，跳河去黄泉路寻她男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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