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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凡修将师父放在屋内的软塌上，师父双手冰凉，明明晕着却紧紧皱着眉心，叶凡修轻轻为他抚平，柳冲的手指动了动，气息急促。
他的神识，在激烈的抗争。
师父……
叶凡修半跪在床边，握住师父冰凉的手，他的束神术已到极限，师父很快会醒。
苏昀衡什么也没问。
他安静的站了很久，柳冲前额的印记映的他心里难受，柳师伯为人平和，修的正道光明，为何会堕转，而且到了第三层？
玫山地宫里关着的堕仙，到第三层几乎都深陷疯狂，自残自虐，活不过几天而已。
除非，柳师伯能像若琊王一样，留住自己的意识。御伯说，父亲在世时，曾经考究过留住意识的办法，但毫无所获。这个秘密，大概唯有堕转到六层紫印的若琊王知道。
“叶凡修，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院外有人喊。
叶凡修一动不动。
苏昀衡听出这人是孙上仙。凌风阁里日日看早自习打盹的那个，地位仅次于陆掌山，是幻婴山五大长老之首。
“叶凡修！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花上仙在旁苦劝，“柳冲已经堕转了，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师父了！”
院子被幻婴山弟子层层围住。
叶凡修握紧太虚，站了起来，错过门口的苏昀衡，“我去去就来，你帮我照顾师父一会儿。”
苏昀衡说，“你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
“我知道。”
他不出去，师父醒了也会出去的。倒不如他先把人都得罪干净了，师父为了护他，不得不与仙门四界为敌，就像从小到大师父护着他那样。
苏昀衡挡着不让他走，“别冲动，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叶凡修再也强忍不住，他还能怎么办？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被关起来，他坚信师父能保留住自己的意识。他从柳冲传他太虚剑，决意去往玫山地宫了此残生时就很乱很乱，逃跑逃了一半又折回来，他就是傻，他能想到缠绵悱恻楼能藏人，那些幻婴山土生土长的老头怎么会想不到呢？
他就是个白痴，笨蛋。
他几乎失去理智，语无伦次，抱着苏昀衡的肩膀前后摇晃，“阿衡，你帮帮我，救救师父，你是玫山的家主，是明月界尊，你一定有办法救师父……对了，藏书，你家的藏书里，有没有能让堕转回得来的仙术？求求你，帮帮我，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为玫山做牛做马，我……”
苏昀衡被摇晃到窒息，他哪里有办法，堕转不可逆，自有堕仙开始，只有灵力转浊息，从无浊息逆转灵力。
“凡儿……”软塌处传来虚弱的轻声。
“师父，”叶凡修飞一般冲到床边，“凡儿错了，师父别怪凡儿好不好……好不好……”
“傻孩子，”柳冲无力的抬起胳膊，揉了揉徒儿凌乱的长发，叶凡修竟把他带到缠绵悱恻楼里，他的徒儿，让他如何省心。
苏昀衡欣喜，柳师伯的意识还在，如此……如此……他立刻转身，径直走向院门。
缠绵悱恻楼的结界开门。
出来的不是叶凡修与柳冲，而是这结界的主人。
“苏昀衡，你真是大胆，”孙上仙毫不客气，“让开。”
孙上仙带着五大长老，陆掌山指挥封山大阵，他则带着其余长老与弟子搜山。
有弟子报，好像看见叶凡修背着柳冲，进了一处山洞。
他们之前在山门与玉上仙照面，得知柳冲并非要逃，是叶凡修弄晕了柳冲强行带着他逃跑。
到底是凡世长大的孩子，没见过堕仙堕转后失去意识有多么恐怖。
六亲不认，残忍杀戮，地狱恶鬼如是。
玉上仙伤的很重，叶凡修没下山又返了回去。
不知者无罪，虽然救堕仙打伤师父有错，可如果叶凡修认错反省，他们不会为难一个无知的孩子，还是天分如此之高，被四界当做未来一辈翘楚培养的孩子。
他们沿着山洞走到了不知返的山腰，却没有叶凡修与柳冲的影子。
探知全开，藏无可藏，除了一个地方。
孙上仙心里有气，叶凡修可以无知，这玫山的余孽，难道也不明白事理？明知柳冲堕转，知情不报不说，还把人收留在苏家那个诡异的院子里吗？
苏昀衡淡定如常，向着在场长辈一一做了礼数，他瞧见所有人眼色中的不耐烦，他习惯如此，深呼吸强压手足颤抖，既然下了决定，他决不能回头。
哪怕放弃他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的坚持。
叶凡修说的对，他是玫山家主，是明月界尊，他豁出去一切，或许能让叶凡修带着柳冲离开幻婴山。
轻羽剑上的淡黄剑穗，是他这辈子收到的唯一的礼物。
幻婴山上，柳师伯端着轻羽剑与他说，不要急，慢慢来。
不要急，慢慢来。
柳师伯那时候说的，不单单是拔出轻羽剑，他听得懂，柳师伯是在鼓励他，他的坚持是对的。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有人愿意拉他一把，瞧他一眼，告诉他，他的坚持是对的。
此情此恩，何以为报。
他抬起头，目视孙上仙，缓缓开口，“我没看见叶凡修，他不在我这。”
“胡说，我分明看见他背着柳冲在你这附近，”有弟子说。
“我真的没看见他。”
“给我搜！”孙上仙没空与苏昀衡废话。
“谁敢搜！”苏昀衡厉声大喝，“缠绵悱恻楼乃我苏家之宅，建于幻婴山七星绝初建时，幻婴祖师曾亲允苏无意先祖，非经苏家后人许可，任何幻婴弟子不可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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