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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陌陌上前一步，“通天塔多谢前辈相助。”
老人对着女子说话，总算和颜悦色了一些，“除魔之后，他在养心城多留了三日，你们可以去城北的客栈问问看。”
说完，转头，拂袖，踏水远走。
叶凡修不知从哪里拿了个小铁锨，一边铲土一边说，“晗羽上仙，快，快，与我一起挖！”
叶凡修挖了半天，才挖出个小小的浅坑。
“这里是潮生前辈的清修之所，是不是……”苏昀衡的认知里，叶凡修但凡挖坑就是找骨头，但此地为岛，且之上住着修为高深的游仙，谁家的白骨，会埋在这种地方？还有刚才，为何潮生前辈要叶凡修拔出苏家轻羽剑，才打开结界，请他们进门？
可叶凡修不说的事，他问也没用。
“天色已晚，寻常人家已经熄灯就寝，不如明日再干活，”叶凡修扛起铁锨，“你们晚上有住处吗？”
燕陌陌点了下头，她早已由通天塔告知官府，安排了客栈。
叶凡修面露精细之色，“收留我吧，我与晗羽上仙住一间房，挤一挤没关系的。”
“……”
虽然燕家主表示，整间客栈都被她包了下来，可鬼祖非要跟苏昀衡挤在一间，歪理邪说层出不穷，苏昀衡懒得与他争论，大开门扉，随便。
叶凡修抱着被子褥子欢欢喜喜的进门。
苏昀衡端着书，叶凡修已经脱掉鞋袜霸占上床，把自己跟被子卷成一个卷，唯一伸出来的手，拨弄着他的紫金铃铛玩。
叮铃叮铃，苏昀衡莫名心烦，书竟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叶凡修正在奏乐，忽然，手中的紫金铃铛消失不见。
苏昀衡把紫金铃铛别回腰间，起身推门，“我出去走走。”
月挂柳梢头，因云雾关系，凡世的月亮比之四界，格外清亮。燕家预定的客栈，离着养心湖边很近，苏昀衡走到游船码头，远望着湖心小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小岛比他白日见的，移动了半分。
码头有个亭子，题名望仙亭，字迹潦草难辨，却独具神韵。
脚下水中，忽然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
叶凡修的两个小骨头，从水里冒出来，一个端着个盘子，上面两个玉杯，另一个拿着一把酒壶，苏昀衡回身，叶凡修冲他摆了摆手，“月下独酌多无聊，两人成双才舒坦。”
小骨头嘎吱嘎吱的活动，把两杯酒倒满。
叶凡修举杯，苏昀衡想了想，也端起满满一杯酒。
叶凡修抿了半口，便把酒杯放下，“我在船上晒太阳的时候，临边的船家给我讲了个故事，关于这个望仙亭的故事。”
见苏昀衡凝望湖心岛，不做反对，叶凡修权当晗羽上仙答应洗耳恭听了。
“三百年前，养心城有一家财主，姓顾，家里出了个顾二少爷，据说出生时电闪雷鸣，彩凤祥云。这位顾少爷一岁认字，两岁背经典，三岁挥毫泼墨写文章，四岁时，策论对答为凡世天子所用，五岁时候，被神仙收为弟子，带入仙门。”
苏昀衡想来，这望仙亭三个字，与这凡世仙骨的顾二少爷所留。
凡骨之人中，偶尔会有顾家少爷这般，天生有仙门灵骨，可入仙门四界的浩瀚灵气中修炼渡劫，修习仙术。
叶凡修挥挥手，小骨头端着酒杯与酒壶跳下水中。
他爬到亭子里的石凳上，盘腿坐定，接着讲故事，“这顾二少爷，拜入西陵山门下十年，学有所成，辞别师门，回到凡世中，做了个为情所困的游仙。”
“为情所困？”苏昀衡听到此处，知叶凡修不仅仅是与他讲个亭子，坐到叶凡修对面的石凳上。
叶凡修学的冥道之术，除了能驭骨，还能通过些死人留下的骨头或者遗物，感知到某些曾经发生在遗物主人身上的事。
苏昀衡没记得自己认识姓顾的旧人，那顾二少爷，在西陵山修行，三百年前，他身在幻婴山凌风阁，与西陵山的弟子，不常走动。
“为情所困，大大的困，”叶凡修指了指湖心岛，“要不然，他为何三百年守在这个小破岛上不走？这次他再不走，我非给他把岛挖穿了不可。”
“顾二少爷，就是潮生前辈？”
“没错，顾潮生，他与你同年入门，并不是什么前辈，只是他这些年放弃修道，流经岁月，头发白了而已。”
“那他的情人……”
“他还是顾家少爷的时候，有个哑巴书童，自幼被他父亲买回来伺候他，同吃同睡，时间长了就有了感情，他于西陵山回到凡世后，与那书童重逢，感情愈加浓烈，直到两情相悦，定下终身之约。”
“因为凡世礼法，不允男子与男子相合，所以他们被拆散，酿成悲剧？”苏昀衡听着猜测，“只是顾二少已为仙门之徒，怎会怕凡世武力？顾家有兄长，也无需他来继承家业。他大可以带人一走了之，凡世之大，找个其他地方安家。”
“倒不是礼法，是那书童自己离开了顾潮生，毫无缘由，而且是不告而别，顾潮生找遍了凡世，也没有找到他的半分痕迹，最后回到了他们的约定之地，也就是这养心湖中的岛上，苦苦等了他的书童三百年。”
“凡人哪里能活三百年。”
苏昀衡叹息，从黑发如瀑的潇洒游仙，等到宾白银霜的迟暮腐朽，放弃修炼，画地为牢，他哪里是等他的书童，分明是早知书童已死，自己也在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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