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岳群急追了两步：“......队长。”陵影刚才还进去捡了指导员杯子，可返身时，见到自己除了点了点头，连声骂都没有，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早反超走到前面的陵影仍旧没有停脚。过了好一会儿，见岳群迟迟没有跟上，他才终于开了口：“岳群，除了在......你最喜欢在闯祸的时候叫我队长，比平时执行任务时叫的还勤快，你自己知道吗？”
岳群知道，他就是心虚得不行，才不敢没大没小叫陵影名字的。
“我没生气。”陵影终于停了，他回身想看看岳群，但因为逆光，看得不太清楚。岳群的脸悄悄藏进了被行星反射的恒星光所造就的黑暗里。
看不清岳群，也不知道他的反应，陵影自顾自说了下去：“所以，你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以后还是不要叫队长了，一听就知道你肯定是又给我惹麻烦了。直接叫名字，免去那一堆婆妈事。”叫队长，看岳群这样子，估计也叫不了多久了。还不如叫名字来的印象深刻，牵扯不断。
破口大骂的陵影吓不到岳群，眼前这个措辞温柔的做到了。赶上来的岳群大着胆子，试探般刨了刨陵影的袖子：完了，他这次是不是死定了？
“你......是狗吗？”陵影原地站定没动，看着岳群那只手，十分不习惯。就岳群这个扭捏的样子，这么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膝跳反射都快被逼出来了。
岳群听了这声骂，底气总算回来一点：“队，不对......陵影，我们都会回家的。”
陵影垂了眼：“你说的是，谁不是......来这里挣够积分等着回家的呢？我真的没生气，只是有点惊讶。”
岳群认真看了看陵影，陵影本来就白白净净的，这会儿恒星光一照，像直接在发光。他看了又看，陵影确实没生气，陵影气急的时候，虽然会习惯性板着脸，但面上并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现在的陵影看上去......确实很平静。
岳群鼓足勇气，和陵影并肩上了悬浮器：“惊讶我家里要我做的公证竟然是要我挣一等兵才有的一万分？”
“恩。”虽然在训练营时，第一次见他已经和岳群家不少送岳群来的亲戚打过照面，加上平时的相处，他早猜出岳群是个小少爷，但究竟是什么人家的少爷，他心里是没谱的。
现在，陵影心里有点认识了：“你家人......是做什么的？”普通人家应征，绝对不会立这种看起来就像是要孩子拼死一搏的公证书。
岳群沉默了半晌。
陵影没有说话，他不想去催逼岳群。
很快，他们的宿舍到了。
不打算再问的陵影准备先下悬浮器，门才开，他就被岳群拉住了。
岳群一只手坚定地拉着陵影，另一只手抬起冲着陵影摇了摇手腕。那是他们的个人终端植入的位置。个人终端理论上不会侵犯他们的意识隐私的，但只是理论上，不然模拟系统怎么启用？而且军用芯片植入后，终端和通讯器的部分隐私条款会停用，因为军用系统要求开启特殊的监测防范系统。其中，一些被系统判定为机密的人物、事件，在意识层面中翻出来都会被严格监控，甚至直接抹除。
陵影一下就明白了，他垂眼配合着岳群，把自己的手摊开了，嘴里随便说着些不伦不类的话。
岳群也在回嘴，一边回，一边在上面拼出了一个字。写完了，还特意加了一句：“按系统规定，我是不能讲的。”
字已经写完了，岳群正在望着他。陵影和岳群坦荡的眼神对上，喉结动了又动，收回的手攥成了拳头：“那还是照规定来吧。别讲了。”
“好。”岳群看陵影的表情，就知道陵影懂了。
他再次向系统强调：“我是真的不能讲。”这种口是心非，本来也算是他们日常训练的一种。但日常训练时，教官不会这么说。教官会先跟他们讲一个前线的传说。传说发生在前线战场：一名大校不小心被母虫俘获并成为了它的工具。被母虫俘获后，大校的心智意识都被母虫的精神控制，他在意识里生出一点点反抗都能被发现，然后被彻底抹除。利用返回部队的大校和他身上的系统终端，母虫在前线战场节节胜利。但这位大校毕竟是个主角，不知道为什么，他仍旧保留了一点自我意识。他利用这一点意识，不断练习，最后在骗过自己的基础上，也骗过了母虫，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用肢体向同伴拼出了自己已经被母虫俘获成为叛徒的关键信息。最后，人类发现了母虫可怕的精神控制能力，解决了这个叛徒，并最终在战场上重获胜利。
其实岳群觉得大多数教官不讲终端问题，是因为他们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训练可以被反向用到个人终端上。大家一直把这种意志训练，当做一种单向的备战工作。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大概是因为里面那位精神系的大校也姓岳吧。
陵影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却是“滚蛋”两个字。
岳群笑了，放开胆子拉住了陵影：“这才像是不生我气啊。走走走，我们快点去收拾东西，今晚争取去C线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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